元大都,万安寺。
“你,出来!”
牢门被粗暴地撞开,四名甲胄森然的蒙古军士,铁靴踏地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晏月收功,从塔顶的囚室起身,一步步走下旋梯。
沿途的铁牢里,各派弟子神色萎靡。
灭绝师太看见晏月被带走,猛地扑到铁栏前,声音嘶哑。
“月儿……”
晏月对上她焦灼的目光,微微摇头。
“磨蹭什么!”
背后一股巨力猛推,晏月竭力压制住九阳查克拉自发护体的冲动,顺着力道向前一个跟跄,稳住了身形。
灭绝神色复杂地望着她的背影,紧握铁栏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。
她可以死,但峨嵋的希望,不能断在这里。
走出高塔,久违的阳光有些刺眼。
晏月微眯起眼,视线投向远处演武场中心。
那里站着一个女子,面莹如玉,眼澄似水,身姿卓然,美丽中更透着三分英气。
十数名高手如众星拱月般将她环绕,那份雍容华贵的姿态,毋庸置疑,便是汝阳王府的绍敏郡主,赵敏。
赵敏也看见了她。
明明是阶下之囚,步履却不见丝毫狼狈,身姿挺拔,竟有一番宗师气度。
赵敏嘴角微扬,原本的几分恶意化作了浓厚的兴趣。
待晏月走近,赵敏的目光立刻被那双异色的红瞳吸引。
“好一双漂亮的眼睛。”她轻声赞叹,随即话锋一转,绝美的脸上漾开一丝邪气,“不知挖下来,会是何等光景?”
晏月面无表情,仿佛没听见这句挑衅。
她知道,自己反应越是激烈,赵敏就越是兴奋。
赵敏见她不为所动,也觉无趣。
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,靠在铺着虎皮的大椅上,饶有兴致地问:“你就是晏月?”
“是又如何?”晏月挑了挑眉,“不是,又如何?”
“大胆!”旁边的仆从厉声呵斥,“郡主问话,你敢如此放肆!”
晏月连眼角都懒得瞥他一下。
赵敏抬手止住仆从,她不怒反笑,身体微微前倾。
“我很好奇,身为阶下囚,你的底气从何而来?”
不等晏月回答,她拍了拍手。
“动手吧。”
话音未落,一名手持禅杖的番僧悍然跃出。
他肌肉虬结,太阳穴高高鼓起,显然是外家顶尖好手。
禅杖挟着破风声,直取晏月脖颈。
随着实力的变强,晏月的感知力越来越敏锐。
踏上演武场的那一刹那,她察觉到演武场周围潜藏着三股气息。
其中一道,浩瀚如海,应是张无忌。
心知此刻,不必暴露全部实力。
一个连仇人都能宽恕的仁者,张无忌就是看在周芷若的面子上,应也不会眼看着她受伤。
她佯装力弱,脚下以一种笨拙却有效的步法险险避开。
禅杖砸在地上,青石板应声碎裂。
晏月顺势抄起兵器架上的一柄木剑,不与对方硬碰。
番僧横扫而来,她手腕一沉一引,木剑如柳枝般黏上沉重的铁杖,一股微弱却精纯的螺旋劲力透出。
正是乾坤大挪移第一层的劲力挪移之法。
番僧只觉千斤力道如泥牛入海,手臂一麻,庞大的身躯竟被带得一个趔趄,门户大开。
下一瞬,冰冷的触感已抵住他的咽喉。
木剑的剑尖刺破了皮肤,渗出一滴血珠。
全场死寂。
晏月收剑,反握于身后。
赵敏抚掌而笑,眼中异彩连连。
“好功夫,好剑法。以无力之身,行四两拨千斤之巧。晏姑娘,果然名不虚传。”
她话锋陡然一转,那张绝美的脸上,笑意变得有些冷。
“光明顶上,你那一剑,可真是又狠又准。想必张大教主,现在还时常会觉得胸口隐隐作痛吧。”
晏月神色不动。
“哦对了,你还不知道吧!张无忌已经是明教的教主了。”
“郡主如此关心张教主的伤,莫非是想替他讨还回来?”
“没什么。”
赵敏站起身,踱了两步,华美的裙摆在地上拖拽出流畅的弧度。
“只是觉得,晏姑娘这身本事,只用来对付一个不成器的番僧,未免太可惜了。”
她停下脚步,回身,一双明亮的眸子锁定了晏月。
“这样吧,我们赌三场。我再出两人,只要你能赢,今日之事就此作罢,我保证,在这万安寺内,再无人找你的麻烦。”
她顿了顿,声音里添了几分寒意。
“可若是你输了任何一场……”
她伸出纤纤玉指,点了点自己的眼睛。
“你这双漂亮的眸子,便归我了。”
晏月淡淡地应了一声。
“好。”
赵敏有些意外,她本以为对方会讨价价一番,没想到竟如此干脆。
她拍了拍手。
“阿二,你来。”
一名身形瘦削、手持长剑的中年男子应声而出。他步伐沉稳,气息内敛,是个浸淫剑道多年的好手。
“请。”
阿二一抱拳,剑尖斜指地面。
晏月依旧握着那柄最普通的木剑,连姿势都未曾变过。
阿二眉头一皱,只觉被彻底轻视。
他不再客气,脚下一点,长剑化作一道流光,直刺晏月心口。剑招凌厉,且留有三分后劲,攻守兼备。
晏月不退反进。
就在对方剑尖即将触及衣衫的刹那,她动了。
没有身法,只是一个简单的侧身,让过了致命的锋尖。
同时,手中的木剑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向上递出。
“叮。”
一声轻响。
木剑的剑尖,不偏不倚,正好点在阿二长剑剑脊最薄弱的一点上。
一股巧劲透入。
阿二只觉一股奇异的震动顺着剑身传来,手臂酸麻。他心中大骇,急忙催动内力。
可晏月的动作比他的念头更快。
她脚下步法依旧简单,却每一步都踏在阿二旧力已尽、新力未生的节点上。
木剑在她手中,没有一招是峨嵋剑法,更没有独孤九剑的影子,只是最基础的刺、撩、劈、点。
每一招没有丝毫美感,却都快得恰到好处,狠得恰如其分。
阿二被逼得连连后退,他空有一身精妙剑法和二流内力,却完全施展不出来。
对方的每一剑,都象预判了他的动作,提前封死他所有的变化。
他打得憋屈至极,仿佛一个武学大家,被一个街头混混用最无赖的打法死死克制。
“锵!”
又一次交击。
晏月手腕一抖,木剑画出一个微小的圆弧,缠住对方的剑身,猛地向外一甩。
阿二虎口剧震,长剑脱手飞出,在空中旋转几圈后,深深插入了远处的演武场石板中。
冰冷的木剑剑尖,已再次抵住了他的咽喉。
胜负已分。
赵敏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。
她看不懂。
对方的招式简单到粗陋,却偏偏能赢。
她想学的,一点都没学到。
“连她的招式都逼不出来,要你何用?”赵敏的声音不大,却冰冷刺骨。
阿二脸色惨白地退了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