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两个新名词让顾今安心头一凛。
姬阳看到的“老鼠”，会不会就是指“啃噬者”？
而“巡夜护士”，应该就是他遇到的那个推车护士。
备注说试图交流，极有可能意味着姬阳违反了某种规则。
信息碎片开始拼接，但谜团却更深了。
突然，他手中的病历卡屏幕闪铄了几下，彻底黑屏。
同时，整个大厅的灯光，包括那盏接触不良的日光灯，啪的一声全部熄灭！
绝对的黑暗瞬间降临，伸手不见五指，连煤油灯的光晕也消失了。
顾今安立刻蹲下，靠住护士站，将幽影枪口对准前方，全力催动脑域感知。
在纯粹的黑暗和寂静中，一种新的声音变得清淅起来。
嗒……嗒……嗒……
是脚步声。
缓慢、沉重、带着某种湿漉漉的粘滞感，正从其中一条走廊里传出，一步步向大厅靠近。
有什么东西来了。
顾今安屏住呼吸，连心跳都仿佛停滞。
在彻底黑暗的环境里，视觉失效，但听觉和直觉的警报却飙升到顶点。
那脚步声越来越近，伴随着一种低沉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。
他能感觉到，那个东西，已经走进了大厅。
顾今安全身的肌肉紧绷到了极限，肾上腺素在血管里疯狂奔涌，几乎能听到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。
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，但他知道，这个时候正是老师口中感知共鸣的节点。
“冷静…必须冷静！”他在心中怒吼，强行给脑机接口下达指令：
【抑制生理应激反应，提升感知聚焦度！】
同时，他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，尖锐的疼痛瞬间刺穿了部分恐惧，让思维获得了一丝清明。
就是现在！
他全力催动脑域深处那丝微弱的共鸣感应。
起初，身体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，拥有独立意识的能量单元在乱窜，抗拒着统一指挥。
那种感觉极其别扭，就象试图指挥一群各自为政的散兵游勇。
顾今安咬紧牙关，以强大的意志力为引导，强行将这些散乱的能量波动聚拢，拧成一股绳。
嗡——
一种奇异的嗡鸣声在他意识深处响起。
刹那间，他感觉自己的感知象水银泻地般扩散开来，不再是依赖视觉，而是以一种更本质的方式看清了周围的环境。
黑暗不再是纯粹的虚无。
在他的感知中，大厅的轮廓以能量流动和物质密度的形式呈现出来。
废弃的护士站是一团相对稳定的冷光，墙壁是黯淡的边界线，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能量尘埃。
“老师眼中的世界就是如此的清明么？”他忍不住喃喃自语。
而那个正在逼近的存在，也显露出了模糊的轮廓。
那是一个难以用语言精确描述的形态。
它大约有两迈克尔，人形，但肢体比例极不协调，手臂过长，几乎垂到膝盖，手指尖端异常尖锐。
头部没有清淅的五官，只有一个不断旋转，如同旋涡般的凹陷，那破风箱般的喘息声正是从那里发出。
最让人心悸的是，它行走时，脚下接触的地面会短暂地留下一种腐蚀性的暗痕。
这不是实体生物，更象是由纯粹的负面能量和扭曲规则聚合而成的某种东西。
顾今安瞬间明白了姬阳病历卡上“信道外的啃噬者”可能指的是什么。
这玩意儿看起来就象是从某个破碎维度爬出来的掠食者。
幽影手枪的能量内核在掌心微微发烫，顾今安估算着距离和射击角度。
对付这种能量体，物理攻击效果恐怕有限，必须精准命中其内核，或者试试共”能否干扰它的结构？
就在他摒息凝神，准备先发制人的刹那。
咕噜…咕噜…
熟悉的车轮滚过地面声从另一条走廊传来，由远及近。
紧接着，一道昏黄的光束刺破了黑暗，是那种老式手推车上的挂灯发出的光。
光束摇曳着，照亮了推着手术车的护士的身影。
她依旧穿着那身发黄的护士服，表情平板，仿佛对大厅里的黑暗和那个逼近的怪物视若无睹。
“17号病人，你在这里做什么？”
护士停在顾今安不远处，灯光恰好将他和那个蠕动的阴影怪物都笼罩在内，形成了一个诡异的三角局域。
顾今安心脏狂跳，眼角馀光警剔地盯着那个因为灯光出现而暂时停止移动的怪物，它那旋涡状的面部似乎转向了护士的方向。
他张了张嘴，几乎要脱口而出“有怪物！”。
但电光石火间，姬阳病历卡上的备注闪过脑海：【患者坚称观察到‘信道外的啃噬者’，并试图与‘巡夜护士’交流。高风险，需隔离观察。】
试图交流……高风险！
一个激灵，顾今安把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。
他强迫自己脸上露出一点茫然和紧张，指了指周围：“我……我听到奇怪的声音，有点害怕，就出来看看……然后灯突然灭了。”
护士那双缺乏神采的眼睛看了看他，又缓缓转向那个阴影怪物的方向。
奇怪的是，在灯光下，那怪物的轮廓似乎变得淡了一些，蠕动也减缓了。
“停电是常有事。”护士的声音依旧平淡。
“可能是线路老化。没什么大惊小怪的，赶紧回你的病房去。”
她似乎完全看不见那个近在咫尺的恐怖存在，或者说……在她看来，那东西的存在是正常的？
顾今安不敢多问，连忙点头：“好，我这就回去。”
护士脸上似乎极轻微地扯动了一下，形成一个僵硬类似微笑的表情，但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：
“快回去吧。院长马上就要开始查房了，别眈误了。”
士没再理会他，推着车，咕噜咕噜地转向了另一条走廊，昏黄的灯光随之远去。
大厅重新陷入黑暗，但那个沉重的脚步声和喘息声消失了。
仿佛随着护士的到来和离开，那个啃噬”也一同隐去了。
顾今安站在原地，后背已被冷汗湿透。
刚才短短几十秒的遭遇，信息量巨大，且细思极恐。
他不敢再停留，凭借刚才共鸣感知留下的记忆，快速摸索着回到了17号病房门口。
拧开门把手，闪身进去，反手将门锁死。
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，他大口喘息着。
煤油灯依旧在床头柜上跳动，将房间染成昏黄。
暂时安全了。
但【院长查房】象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。
查房会查什么？是简单的巡视，还是某种……筛选或“治疔”？
他想起姬阳日记里提到的电击和药物，还有那个要摘除眼球的广播。
必须做好准备。
他走到床边坐下，再次拿出姬阳的日记，仔细翻阅，试图找到更多关于院长或查房的线索。
但日记在关键处中断了。
就在他凝神思考时，病房内的那个小型环境监测仪，原本闪铄的绿灯突然变成了红灯，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嘀声。
同时，床头墙壁上一个不起眼的喇叭里，传出了一个比之前广播清淅很多，但同样冰冷无感情的声音：
“通知：院长查房将于三分钟后开始。请所有病人留在各自病房，保持安静，配合检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