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雏田,再见!”
山中井野和春野樱回头挥手。
“再见。”
日向雏田轻声回应,心中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。直到她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街道尽头,她才转过身,和日向清成一起踏上回家的路。
她抱着井野送的那套时尚杂志,边走边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。一起逛街、聊天、欢笑……我们应该,算得上是朋友了吧。
她这样想着,不知不觉间便回到了日向族地。
族地内的街道规整而安静,街道上偶尔走过几个族人,步伐不紧不慢,一切都显得是那么井然有序,和以前一样。
但这次,雏田却莫名感觉到有些压抑。
一个年轻的分家族人擦肩而过,看到雏田立刻停下来躬身行礼:“大小姐。”
雏田点头回应,那族人才直起身继续前行。
是了,在这里,她不是“雏田”,而是“大小姐”。
雏田低头看着怀中色彩鲜艳的杂志封面,它们在这个地方里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,一股负罪感悄然爬上心头。
“清成,”她忽然问,“我荒废了今天的修行,沉迷于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。明明还有那么多人都期待着我,你说……我是不是很自私?”
清成思考了一下,没有直接回答她,而是说:“你知道吗?通过科学的计算,人每天要喝八杯水,每杯250毫升,一天两千毫升,一年730升。如果活六十年,就是43800升。”
“所以…你的人生就是43800升水,加之65700顿饭,加之21900天。还有成绩、任务、工作、意义、价值、智商……对吗?”
雏田抿着嘴唇,嘴角微微扬起:“好狡猾,你这是在偷换概念。”
“那你告诉我,什么才是人生?”
“就是……”她顿了顿,却没有再说下去。越靠近主宅,就越发沉默。
终于,她告别清成,推开了主宅的门。
“雏田。”
刚走进大厅,便看见日向日足端坐在椅子上,双手抱在胸前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“明天的训练量加倍,补上你今天逃课的内容。”
他没有问雏田去了哪儿,又做了什么,只是平淡地宣布决定。
只是,她特地一大早就偷偷离开家,未尝没有试探的心思。如今得到了答案,虽在意料之中,心头却莫名涌起一丝委屈。
但雏田不敢反驳,只能低声应道:“是。”
雏田转身离开,但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,回头看向日足。鼓起勇气,试探着问:“父亲大人……等边境的情况稳定后,如果可以的话,能带我去看看吗?”
日足的表情骤然变得更加冰冷:“不行!”
简单的两个字,却毫无商量的馀地。
但这一次,雏田没有象往常那样顺从地低下头。而是扬起脸庞,直视父亲大人的眼睛,用堪称细微却异常清淅的声音发出质问。
“为什么?”
“以你现在的实力,去边境又能做什么?”
“只是……”雏田咬了咬嘴唇。
“没有只是。”日足打断她的话,“你的实力远未够格,去边境也只会成为累赘。”
真的是因为我太弱吗?
一抹苦涩的弧度在她唇边绽开:“还是因为……我是宗家,所以绝不能置身于任何危险之中?”
话音落下的刹那,雏田自己先怔住了。
她从来没有象这样顶撞过父亲大人,更不曾象这般直白地质疑过家族的规矩。
雏田下意识地后退半步,几乎要拔腿逃跑了,但最终还是扎根原地,惴惴不安地等待着预料中的怒斥。然而预想中的风暴并未降临,大厅里反而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。
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吗?
过了许久,雏田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,偷偷看向日足。
日足的眼神深邃难辨,没有怒意,没有厉色,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
漫长的沉默之后,日足终于开口,嗓音比方才低沉了许多:“我绝不会允许你离开木叶。”
雏田紧紧咬住下唇,一言不发。
“还有,”日足略作停顿,“我已通知宁次,从明日起由他指导你修行,不要让我失望。”
雏田惊愕地睁大双眼。
“就到这里,回你的房间去吧。”日足说完便起身离去。
通知……真是好一个轻描淡写的词语啊。
雏田穿过走廊,暮色渐浓,府邸里的灯笼被女仆们依次点亮,昏黄的光晕在渐深的夜中摇曳。
当她们从自己身边经过,躬身问好时,雏田会忍不住去想:
她们真的愿意成为女仆的吗?她们觉得自己的人生是有意义吗?她们会偶尔幻想别样的生活吗?
当回到自己房间里,一个人独处时又会想起刚才的画面:
我在反驳父亲大人的时候,他当时在想些什么,为什么会那样看着我?
当她翻开黑色的笔记本,望着人生仿真器几个大字时,她又忍不住质问自己:
“明明一开始,我只是不想父亲大人去死,现在的我……怎么变得这么贪心了?”
何时起床、何时修行、何时休息……她过去的生活都被安排得严丝合缝。直到人生仿真器降临,才在这排版紧密的日程表中撬开一点空隙。
在那天之前,她从未有过机会说“不”,甚至连说“不”的念头都不曾有。
同样地,分家的族人们也和她一样,没有机会说“不”,或许也没有说“不”的念头,因为他们……没有等到自己的“人生仿真器”。
看不见未来的人,又怎么会放弃虽循规蹈矩,但胜在眼下安稳的生活呢?
在日向一族,她从来没有听见过有哪个族人的梦想是成为火影,但在日向一族之外,每个孩子都可以笑着说“我想要成为火影”。
井野也好,小樱也罢,至少她们都可以随心所欲的说出来。
就连一个才刚刚搬来木叶、连忍者都不是的普通人,经过清成的点拨后,都有权力、有勇气去改变自己的人生。
而在日向一族,日差叔叔连选择自己生死的权力都没有,宁次哥哥没有选择是否要教导我的自由,我也没有做主今天休息的勇气……
从诞生的那一刻起,绝大部分日向族人的命运都已经既定。他们既没有付出改变命运的行动,也没有接受命运的勇气,他们只是沉睡着。
这就是笼中鸟。
在这里,所有人都是笼中之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