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琰一身墨色锦衣。
苏屿州月白金银绣花衣。
这两人一踏进江家这简陋的院子,顿时让人觉得四周都亮堂了几分,真真是蓬荜生辉。
江素娘在大户人家劈过柴,算是见过些许世面,看这架势,就知道这两位公子哥身份不菲。
她心中打鼓,不由小声问道:“爹,这二位是?”
江屠夫立马把她拉到了角落:“那个走路没骨头的是镇国公府裴家的世子爷……”
江素娘的脸瞬间惨白。
她听人说过这位裴世子,人人畏惧的小霸王,当街调戏,强抢民女,为非作歹,无恶不作……
突然上门,定是来者不善。
见裴琰大步走向江臻。
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,弯腰就抄起了杀猪刀,以防不测。
却见,江臻抬手就对着那小霸王的后脑勺,不轻不重地扇了一下:“站没站相。”
而那挨了打的世子爷非但不恼,反而摸着后脑勺,嘻嘻一笑,一副浑不在意的惫懒模样。
江素娘:“……”
她爹该不会是认错了吧,京城小霸王的脾气怎可能好成这样?
江屠夫哪里知道大闺女心中这般翻江倒海,他继续道:“边上那位,是当朝太傅的嫡长孙,京城四大才子之首苏公子……”
江素娘的目光呆呆转向苏屿州。
她虽是个粗人,但也听过四大才子的名头,街坊邻居督促儿子念书时,时常拿这位苏公子当榜样。
那样人人敬仰的苏公子,怎么在江臻面前,象一只需要夸赞的小、小狗?
她爹该不会是认错了吧,风光霁月苏公子绝不可能是这副可笑的样子……
“我给你们介绍一下,这是我大姐。”江臻笑着开口,“大姐,这是裴琰,这是苏屿州,都是我朋友,不用太见外。”
江素娘立马将杀猪刀藏在身后,干巴巴道:“你俩的名字,和京中两个大人物一模一样,难怪我爹认错了。”
裴琰噗嗤一笑:“有没有可能就是我。”
苏屿州咳了咳:“虽然难以置信,但很抱歉,四大才子之首,确实就是我。”
江素娘:“……”
她吞了吞唾液,“那个,我、我先去忙了。”
杏儿上了几盏粗茶。
三人在堂屋坐下,苏屿州立即道:“我可能查到谢枝云的下落了。”
江臻心神一震。
谢枝云,天生丽质,是班花,爱美,身后追随者从南门排到北门,江臻身为班长,毫不留情没收了谢枝云所有的化妆家当,而谢枝云,当众骂江臻是书呆子。
后来,学渣团成立,谢枝云越被虐,越来劲,天天气急败坏……虐着虐着,最后成了江臻头号狗腿子,经常想方设法留在学校宿舍,爬江臻的床。
“我们穿来的那天下午,辅国大将军的妻子谢氏在后花园落水了。”苏屿州开口,“因是后宅之事,外界查不到什么,我也是听我祖母提起才安排人去打听了一二,听说那位将军夫人落水后,性情大变,称病不见外客。”
裴琰在记忆中搜寻了一下,顿时呆住:“辅国大将军几个月前不是战死了么,谢枝云穿成了个寡妇?”
苏屿州默了一下道:“她好似还有身孕,应该三四个月的样子……”
江臻:“……”
本来以为,最惨的是她。
没想到,竟是谢枝云。
肚子里揣一个,承受怀孕生育之苦,想想就有点崩溃。
“有没有什么办法进一趟将军府?”她捏了捏眉心,“谢枝云哪受得了这个,肯定快疯了,得快点跟她接头。”
苏屿州摇摇头:“辅国大将军战死后,圣上给将军府封了个爵位,如果谢枝云顺利生下儿子,此子就是辅国公……将军府老夫人,为了家族延绵,把谢枝云的肚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,听说这次她落水,将军府被发落了三十多个下人,从此谢绝见客,咱们谁都进不去。”
江臻松了口气。
有人护着,谢枝云的日子应当不算太难熬。
“对了!”裴琰站起身,“明天镇国公府会办一场消寒宴,今日四处递帖子,也送去给了将军府,谢枝云应该会到。”
苏屿州不解:“她身怀六甲,为什么这么笃定?”
裴琰嘻嘻一笑:“正因为将军府现在把她看得紧,她才更需要出来透透气,以谢大小姐那性子,被关这么久,估计早就憋疯了,逮着机会还不往外冲?”
“再加一把柴。”江臻点着桌面,“你等会放话出去,就说淳雅老夫人得了一尊送子观音,只要拜见观音必定得子,你说,将军府那位盼男丁盼得眼睛都绿了的老夫人,能不动心么,能不让谢枝云来沾沾这福气么?”
裴琰抚掌:“还得是你啊臻姐,可,哪里去弄这么一尊观音象?”
“反正你是个二世祖,你编排自家事,与何人相干,到时候有没有观音象重要吗?”江臻道,“时辰不早了,你俩赶紧安排人去传播这些流言。”
三人散会。
江臻在院子里待了一会,天色慢慢暗下来时才回俞家。
她刚走到大门口,田妈妈就迎上来道,态度比以往躬敬了一些:“大夫人,镇国公府给俞家下了宴会邀请帖,老太太请大夫人去议一下此事。”
江臻笑了笑,前去安康院。
这个时辰,安康院还挺热闹,老太太坐在主位上,右侧是俞昭和盛菀仪,左侧是俞薇静,象是三堂会审。
俞老太太手中拿着一张邀请函,淡声道:“明儿镇国公府办消寒宴会,邀请了咱们俞家,这样的场合,规矩多,贵人云集,你素来不喜应酬,去了也难免拘束,你就别去了。”
江臻:“以往这样的宴会,帖子直接送到前院,何曾问过我的意见,今日特意唤我前来,想必是因为这张帖子上,明确写了邀请夫人江氏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