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夫是个很矛盾的体系,品阶制度苛刻,有着严禁以下犯上的规则。
但徜若武夫不以下犯上,没有那股子身前无人的意气,又怎么会在修行路上走得长远?
没有优点,却也没有缺点的武夫,哪怕修为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,也不能象剑宗一剑开天门,更没有气宗杀神灭鬼的通玄手段,甚至就连佛修的金刚怒目都未必能比得过。
但即便是这样,江湖中最多的还是武夫,诸教百家最怕的也是武夫。
不为别的,只为了那句血溅五步
只要是敢豁出命去打的武夫,哪怕不会赢到最后,也能活活打死对方。
“咳”
白曦月闷咳一声,将晴雪剑插在地面,随后借力站起,眸子似乎变得比先前更加冰冷。
她面无表情的将嘴角边溢出的鲜血擦干,随后再度举剑,这次没有雷法,但剑势却愈发惊人,仿佛剑吟峥峥锋芒毕露!
剑宗弟子主修的是剑法,不是雷法。
白曦月之所以用雷法,是因为司徒阳有护身罡气,她很难破防。
而眼下,司徒阳的护身罡气几乎快散了,根本挡不住白曦月的游身剑。
她只要能够拖住对方一息,江知闲就能一锏砸碎对方的脑袋!
白曦月的想法很好,但她忘记江知闲还只是六品武夫,先前那几锏甩出去,早已将江知闲的气力榨干。
能够打到现在,全靠《阴阳赋》还在努力维持体内真气运转。
若非《阴阳赋》,江知闲别说抗住三品武夫的一击,哪怕手持铁锏都很难破开司徒阳的护身罡气。
“呼”
此刻,江知闲大口喘着粗气,感觉身体都快被掏空了。
但看到白曦月站了起来,他也扶着身旁碎石块缓缓起身,头发散落披了下来,看起来似乎有些狼狈,但那双眼眸却依旧闪铄着令人心惊的凌厉。
山巅绝云,睥睨天下的武夫意气,肆无忌惮宣泄而出,仿佛是在说:
要么你在这里打死我要么我在这里打死你!
“难怪他们会让我来。”
瞅见对方居然还能站起身来,司徒阳的脸色有些复杂。
他原本还想不明白,杀个江知闲,为什么非得让自己这位三品武夫出手。
现在他明白了。
武夫只需要互相对视一眼,就能知道对方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人,更不用说司徒阳还跟江知闲过了好几招。
此子无论是体魄天赋,又或者是武夫意气,都远超常人一大截,根本不能用常理来度之。
以江知闲今日的表现,假以时日必能踏入武夫三品境界,如果运气好的话,甚至能到二品
最糟糕的是,江知闲还是两位郡主的死忠。
乱神教已经将他们得罪了,也就是说江知闲目前对乱神教的威胁最大,这才是他们不顾一切都得干掉的人!
只有趁着天骄还未成长起来之时,先下手为强,才能解决问题。
否则过个两三年,就该是江知闲来解决司徒阳这样的人了。
“别硬撑着了”
司徒阳的眼神变化了好几次,最后还是将苗刀收了起来,语气低沉的说道:
“你我本无仇怨,不过是为了偿还救命之恩,适才才对你出手。”
“我哪怕没有罡气,一身武艺也不在你们二人之下,只是拖得太久,怕有人嗯?!”
说着说着,司徒阳忽然耳尖一动。
他忽然抬头看向远处,只见莲花池东北方向有几道人影正踩着房梁疾步而来。
为首的是位穿着儒袍的中年男子,见司徒阳发现了自己,他立马从衣袖中翻出一把木尺,随后隔着几百米扔了过来。
“镇!”
木尺迎风而长,好似化作三尺青芒!
尺身流光隐现的同时,周遭空气陡然凝滞,仿佛有无形之力镇压下来。
瞅见此景,司徒阳眼角微微抽搐,知道来的是儒修,而且修为或许不在自己之下。
他本来就不想再跟江知闲浪费时间,眼看援兵已到,便再次深吸一口气,将苗刀扔向五楼还在观望的二世祖们。
“簌——”
苗刀倾刻化作一道银色寒芒,破空飞去!
刀风凌厉,携着隐隐啸音,原本正在看戏的二世祖们顿时被惊得面色发白,纷纷后退。
正疾步赶来的儒袍中年人面色骤变,怒骂道:“贼子卑鄙?!”
他虽不顾礼仪的破口大骂,但手上却不敢有半分迟疑,猛地一挥袖袍。
那柄木尺顿时在空中拐了个弯,在千钧一发之际迎上苗刀。
“咣——”
木尺不偏不倚截住刀锋,金石交击之声乍响。
两股气劲相撞,震得廊下珠帘簌簌作响,离得最近的几位纨绔子弟顿时被吓得摔在了地上。
眼看成功引开儒袍中年人的木尺,司徒阳没有尤豫,立马转身就跑。
若论腿脚功夫,十个儒修都不可能跑得过武夫!
白曦月离司徒阳最近,她本来想上前将对方留下,然而还没来得及出手,察觉到有援兵过来的江知闲先撑不住了,眼前一黑便朝着地面栽了下去。
白曦月顿时心头一惊,连忙扶住对方,急声道:“江知闲?!”
“咳咳咳我没事,就是头有点晕。”
江知闲闷咳了好几下,又吐了几口鲜血出来。
不过随着堵在嗓子眼的血块被吐出,他整个人似乎都舒畅了许多,体内不再有堵塞感。
反倒是真气太过灸热,让他恨不得将身上衣服全部脱光。
坏了
江知闲暗感不妙,《阴阳赋》是用阴属来修复伤势,自己本来就缺这玩意,现在又将为数不多的阴属用在了疗伤上,此刻体内阳属竟又壮大了几分。
眼看着就快阴阳失衡,江知闲不敢托大,立马稳住呼吸,强行摄住心神保持《阴阳赋》运转节奏不乱。
恰在此时,先前那位儒袍中年人也落了下来。
他一眼便看出江知闲即将走火入魔的状态,当即皱眉道:
“他体内真气乱了,得让他坐下来调息,快送去静僻的地方”
白曦月闻言顿时一惊,走火入魔可不是小事,轻则武功尽失,重则直接殒命。
她也不敢耽搁,咬牙便将江知闲背了起来。
然而刚接触到对方,白曦月的身体似乎忽然被什么东西刺激了一下,竟是生出了莫名的心悸感。
她来不及多想,只能强压自己的通明剑心,随后背着江知闲快步离开。
后者本来还在急着调理即将暴走的真气,措不及防的被背了起来,只闻淡淡雪椿花香气迎面扑来,顿时一愣,就连体内真气也诡异的安静了一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