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6章 霏霏细雨
…和弥拉德相识的故事？
俄波拉的嘴唇微启又合上，象是离了水的鱼寻求空气。
那双素来蓬松如玩偶般覆着柔绒的手爪，此刻竟然笨拙得不知道该安放在何处。她下意识地揪住身上披着的大衣布料，爪尖掐着柔软的织料，仿佛要从那带着熟悉气味的纤维中汲取勇气。
站在讲台上时，她是能让最顽劣的贵族子弟敛声屏气的严师，主持萨巴斯教团例行会议时，她是发言连巴风大人都要凝神聆听的智者。
可此刻在琪丝菲尔澄澈的目光里，她手足无措得象个偷偷谈恋爱被父母抓个现行的女孩，连耳尖都有些发烫。
往事在喉头翻涌滚动，真实的过往每个缝隙里都渗透着血与罪，她不确定眼下是否能算合适的时机，而要是精心修饰过的版本，俄波拉的良心又会倍受煎熬，愧疚也会占据上风。
“我曾经…”
话音刚起，便滞在了俄波拉灿金的舌尖。
“嘛，俄波拉小姐要是觉得说出来超羞耻的话，我也不会强求啦。”
琪丝菲尔忽然笑了起来，伸手按住俄波拉颤斗的手爪，女孩温暖掌心陷进她绵软的黑色绒毛中，
“总之就是你因为某些事喜欢上了大叔，大叔也接受了你，对吧？”指尖抚摸绒毛的触感让琪丝菲尔眼睛一亮，“哦～这种手感，果然超软超舒服的诶，之前就想说了，俄波拉小姐你的爪子摸起来，真的比巷口那些爱蹭人的猫猫狗狗还要软哦…平时是怎么保养呢？”
话题转换得猝不及防，令俄波拉始料未及，她愣了愣，才迷茫地顺着话头应答，“诶…我…我平常偶尔用用清洁魔法，修剪切指间的过长的绒毛，其他时候，倒也没特意去打理…”
“恩嗯…那这对角呢？我能摸一摸吗，俄波拉小姐？”
“可，可以是可以…”
俄波拉附加于角上的小魔法早就为了方便弥拉德抚摸而去除…对象是琪丝菲尔和弥拉德的话，怎么摸都无所谓。换作某位恶趣味的魔界公主，俄波拉是绝对不会让对方多碰一下的。
琪丝菲尔的指腹顺着她的角轮摩挲着…从一开始只是用指尖与指腹慢慢接触，最终整个手掌都复盖了上去，感受那温润的触感。
“比想象中温暖，也更加光滑呢。大叔也会象这样抚摸俄波拉小姐你的羊角吗？”
“他…会。在有些焦虑的时候。”
窗外雨声渐密，俄波拉不自觉向前倾身，将角更加深入地送入对方掌心…
“大叔现在，应该也在下城区奔走吧？和俄波拉小姐你一样，超忙的。但是我却只能呆在管控的局域里，超不公平的诶，明明我也想帮上忙来着。”
俄波拉小姐的双角手感超棒！而且还有大叔的味道！对方应该确实没有讨厌自己吧…不然也不会这么自然将角送进手心了。
这么想着，琪丝菲尔笑得开朗，“恩…俄波拉小姐，要跟着我去下城区转转吗？就当是工作间隙休憩时间略微延长了一下下？”
……嗯？
俄波拉的动作骤然僵住，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凝固。
话题是…什么时候跑偏成现在这样的？
“我在慢慢了解俄波拉小姐你，我也想让俄波拉小姐你了解我嘛。”
琪丝菲尔摸着后脑，笑魇未曾褪色，明灿如阳，
“我也正好，挺久没回圣嘉德孤儿院看看了…一起去嘛，好不好，俄波拉小姐？”
巴风特看向屏风之后的魔女们，却见那几只偷听到现在的魔女齐刷刷比出了大拇指，那表情和眼神，分明是在说“老大你安心走吧这里有我们足够了！”
……把她用工作来搪塞的路堵死，也让俄波拉瞬间憋住了到嘴边的话。反正自己不答应的话，这些多事的孩子们也会千方百计想让自己离开这里，去陪陪琪丝菲尔或者弥拉德的吧。
“好…好吧。”
俄波拉答应下来。
“呜噫呜噫呜噫…为什么弥拉德大人一叫我过来我就得挨打啊…”
希奥利塔的呜咽在弥拉德一行位于下城区的临时驻地中回响，她手腕与脚踝皆被冰凉的机械锁扣束缚，洛茛伸出手轻扫过她肘弯内侧的柔嫩肌肤，引得她又是一阵瑟缩。
希奥利塔半空中的身体被绷成一个标准的“大”字，细长型号的械臂沿着肩胛骨的弧度斜向延伸，在腰侧巧妙收束，勾勒出女孩的腰线。
布料在无知无觉的冰冷机械的牵引下绷出蝉翼般的通透，甚至隐约可见她肋骨下方因捆缚而生的淡粉印记。
她晃着悬空的脚尖，棉质裙摆随动作扫过小腿，
“就算我的小屁股被拍再多下，也是不会变成巨乳辣妹和俄波拉老师那样脂肪满溢的哦？弥拉德大人您需要接受这个事实……噫！
“这种时候还是乖乖闭上嘴吧，小希。”
洛茛叹了口气，待命的机械手臂接收到指令，阴影先于触感笼罩上娇小的桃子。手掌落下时带着精准的力道，让希奥利塔的身体猛地弓起。后腰的束缚械臂瞬间嵌进肌肤，留下转瞬即逝的白痕。
“才不要嘞！”
希奥利塔的呜咽突然拔高几度，泪花挂在眼睫上，“明明弥拉德大人说的是给我一点教训就好了，你这灰毛机械怪人为什么非得把我捆起来痛殴啊！”
“这样显得更加可怜一点嘛，哥们你原谅小希了吗？”
洛茛捏了捏对方手臂内侧的软肉，又迅速抽开手防止被气急败坏的魔物咬到手。
她笑眯眯看向专注于映写魔镜的弥拉德，后者抬起头，眼睛对上希奥利塔那汪汪的泪眼，嘴角抽动着，
“放她下来吧，洛茛。下次…不要再偷拍了。”
她还是会再拍的。弥拉德有些无奈。
她还是会再拍的啦。洛茛憋着笑。
我下次必然不会被发现！希奥利塔下定决心。
看着被机械臂放下来，揉着手腕的希奥利塔，思索片刻后决定忽视掉对方张开手臂求安慰的动作，她要是得了安慰下次不知道有多调皮。弥拉德清清嗓子，继续说着，
“这几天在下城区排查，重点的目标人群即是那些与不久前突然出现在下城区内，有了工作并定居，且个人履历存在明显空白期或信息矛盾的人员，同时其行为举止可能在初期有些怪异…”
这些日子，他明面上在下城区奔波，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，为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…其实也是在试着探查出那位上位天使留在下城区的圣人与英雄们。按照爱达方思的说法，受召而来，并在他羽翼之下的想必不止他与雷斯卡特耶二人。有更多的潜在敌人隐藏在下城区。
“王都的下城区人员流动性比我想象得要低很多…大部分人从祖辈开始就在这里生活，外来务工人员又要有自由民证书…和老国王那边偷偷提供的居民名册，还有激进派偷偷记录的人员进行交叉比对，很容易就能发现这样凭空出现的人员，”
转身躲过求安慰不成略有气闷的希奥利塔的偷袭，洛茛反手在红彤彤的小桃子上捏了一把，莉莉姆惨叫一声扑进了弥拉德的怀中哭哭啼啼，
“筛选出来的可疑目标人群，拢共有93人。其中应该有不少，只是单纯的外来务工人员…要一个一个筛过去吗，哥们？”
弥拉德没有回话，只是皱着眉看着手中的映写魔镜，可疑目标人群中的一个名字吸引了他的注意。
……乔安娜修女？
雨声顺着窗户的缝隙飘了进来，滴滴答答不曾停歇，在窗台积起小小的水洼，倒映出修女宁静的面容。
厨房里，陶罐内的浓汤咕嘟咕嘟冒着泡，乳白水汽裹着胡萝卜与豌豆的香气，漫过灶台，流入乔安娜的鼻腔。前几天弥拉德大人拜访过一次后食物储备就丰富了起来，这样夏日骤凉的日子里孩子们喝口热汤应该也不至于感冒。
她哼着古老的圣歌，指尖轻轻刮过陶罐边缘，将溅出来的汤汁擦净。
这是她为数不多会哼唱的曲调…如今成了孤儿院里孩子们睡前最熟悉的声音。
今天下雨，孩子们没办法出去玩耍，只好呆在孤儿院里写写画画…倒是令她心安许多。
至少，不用冒着走在街上被那些卫兵抓走的风险。
“乔安娜修女！你看我们画的！”
木门被轻轻推开，湿润的风钻了进来。
三个孩子举着画纸，鞋尖上还沾着泥点，象三只欢快的小山雀跃到她面前。
最小的女孩攥着炭笔，仰着满是雀斑的小脸，踮起脚献宝似的把画纸递到乔安娜面前，“是圣嘉德哦！我们照着绘本上，还有乔安娜修女你的描述画的！”
乔安娜放下汤勺，在围裙上擦了擦手，蹲下身接过画纸。
粗糙麻纸上，稚拙的炭笔线条勾勒出圣嘉德的圆盾与旗帜，歪歪斜斜的鸢尾花点缀在她裙摆的角落——确实是常见的圣嘉德形象。
她本可以象往常一样温柔地称赞孩子们画得真棒。
可当她的目光落在那张脸上时，呼吸不由得一滞。
炭笔描摹的五官，有着她再熟悉不过的轮廓。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，那抹总是轻声安慰人的柔和嘴角……分明就是她每日在镜中见到的，属于乔安娜修女的脸。
“我们不知道圣嘉德大人长什么样嘛…“
女孩的声音将她从恍惚中拉回，“翻出来的画里都好模糊…很多都只有举着旗子的背影。院长嬷嬷和琪丝菲尔姐姐都说圣嘉德是最温柔的圣人，她会保护小朋友，还会打倒大坏蛋！”
女孩说着，小手被炭笔染得黢黑，她悄悄看了眼乔安娜的脸色，声音放软，“……我们觉得，圣嘉德大人的脸，肯定和乔安娜修女一样温柔！”
旁边的男孩立刻点头，“对啊对啊！上次我发烧，修女姐姐你就是一边抱着我喝药一边唱摇篮曲的，圣嘉德大人肯定也会这样的！”
“……画的真好。”
乔安娜修女伸出手，指尖微微发颤，轻轻抚过孩子们柔软的头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