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艘灰色的小型飞船,穿过了星门了,进入了神武星系。
这艘飞船是真的小,一百米不到的长度,造型简单得象一根在宇宙里漂流的长方体小棍,属于那种在飞船市场里随处可见的廉价货色。
张振宇在驾驶舱里输完最后一组星港坐标,指尖在控制面板上轻轻敲了敲,确认无误后,便转身回到狭小的公共舱室,泡了一碗红烧牛肉面。
他们的新飞船还在改造船坞里躺着,而安德烈被他喊回乔治城守小岛。
安德烈当时抱怨道:“你没看我在忙吗?你还要去接一个小女孩。”
“老项不是你的好朋友吗?要不是他以为你死了,你信不信这种事他第一个找你帮忙?我这是在帮你承担责任。”张振宇回道。
安德烈一时说不出话来,因为他知道这说的是事实。
这次张振宇租了一艘特别便宜的飞船独自上路,自从穷过一次,哪怕现在口袋里不缺钱,他还是改不了能省则省的习惯。
神武星系确实离蓝宇星系很近,跨过三个星门便能抵达。和蓝宇星一样,这里只有一颗有人居住的星球。不同的是,蓝宇星上各民族混居,而神武星系的圣德星上,日裔占了绝大多数一一这颗星系最早便是由日裔开拓的。
他们部门之所以会在这里安插情报人员,也是因为这里众多的邪教组织,为了防止出现反人类邪教造成大规模群体性事件,常年在这里派驻情报线人。
张振宇会这么了解,因为这里之前是他负责的局域,之后应该是把这块交给了项柏宇来接手。
这也是项柏宇会找他帮忙的原因。
星系不大,从星门到他准备停靠的星港也就一天路程,在这个叫做的金泽的星港里张振宇换乘了之前预定好的航班,向着星球地面飞去。
悬浮电车停靠在这座巨型都市边缘的一座小站站台旁,拎着一个小行李包的张振宇走落车。
他穿着一身黑色夹克,戴着黑框墨镜,站在站台上眺望出去,便能见到站台另一边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。
走出这个无人的小车站,张振宇根据眼镜里显示的导航,信步走在幽静的街区。街道两旁的建筑带着日式风情,空气里飘着咸湿的海风气息。
很快,一座日式寺庙出现在眼前。寺庙不大,门口挂着白色布慢和白色灯笼,无声地昭示看这里正在举行丧葬仪式。
张振宇看了看冷清的寺庙大门,抬脚走了进去。他把行李随手放在院落一角,在灵堂外脱掉鞋子,将墨镜镜片调成透明,然后跨入铺着榻榻米的本堂。
灵堂里没有几个人,家属区只跪着一位穿着黑色衣裙的少女,这个齐肩短发的少女便是他这次的任务对象一一神谷惠。
除了这位少女,其他几人都在宾客区跪坐着,偶尔轻声的交谈几句。
张振宇走到棺柠前,对着照片躬敬地鞠了三个躬。照片上的中年男人长相普通,属于扔进人堆里就找不看的那种。
跪下后,接过司仪送来的三根香,在照片前的白色蜡烛上点燃,用手掌把火苗扇灭,插入香炉里。
接着,他转过身,面向了这个神情有些木然的女孩子,资料显示她今年只有十六岁,还是一名高中生。
神谷惠其实很好奇眼前这个人的身份。这场简单的葬礼,是多年邻居帮忙操办的,到目前为止,只有这一位宾客上门祭拜。见对方转向自己,她连忙微微欠身表示感谢。
张振宇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信封,双手递给她。
神谷惠微微一证,这个时代很少见有人给奠仪的了。
她双手接过,轻声的说道:“谢谢。”
张振宇对她笑了笑,便起身离开。
神谷惠的目光追随着他走出灵堂,心里满是疑惑:这个人是父亲认识的人吗?
对于父亲,神谷惠只知道他是个会计师,常年早出晚归,连在哪家公司工作都不清楚。这次葬礼也没有任何同事前来吊信。
从记事开始,她就和父亲两人相依为命,母亲在她出生不久就去世了。几天前,当警察找上门的时候,她便感觉整个天都塌了。
虽然警察和自已说正在全力侦破此案,但一直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。
她浑浑噩噩的跟着司仪和尚完成了最后的葬礼流程,父亲就这样埋葬在了寺庙后面的墓地里。
神谷惠背着书包走出寺庙,在大门外和几个来帮忙的邻居,一一鞠躬感谢,并道别后,她转身准备去车站。
因为高中离家比较远,所以上了高中后,她便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很小的公寓,周末才回家。
父亲原本不同意,但是后来他自己变的非常忙碌,甚至几天都见不到人,所以也就答应了自己的要求。
转过身,她看见那个穿黑夹克的男人正靠在不远处的寺庙院墙边抽烟。
她愣了一下,慢慢的从那人身边走过,眼角的馀光一直关注着这个莫明其妙的男人。
她刚刚偷偷看了下白色信封里的东西,竟然是一张有着一万星币的星盟金卡。这个男人为什么会给这么多的奠仪?
就在她要走过去的时候,那个男人出声了:“喂,神谷惠小姐。”
女孩子紧张的后退两步,然后对看张振宇微微鞠躬说道:“感谢您能来参加我父亲的葬礼。请问这位大叔,您和我父亲什么关系?”
张振宇见她提防的样子,笑了笑:“我不认识你父亲。不过算是一个单位的,你父亲的同事托付我照看你一段时间,他一时赶不过来。不知道你父亲以前有没有和你提过一个姓项的叔叔?”
神谷惠听到“姓项的叔叔”时,绷起的肩膀稍稍放松了一点。她确实听父亲偶尔提到过,说他要是出了意外,会有一个姓项的叔叔来照顾自己,当时她以为只是父亲胡言乱语,他一个普通的上班族能出什么事,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到了。
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,愣在那里半天没有言语。
张振宇没有催促,静静等看她消化这些信息。过了许久,神谷惠才开口说道:“这位大叔,我不知道您说的照顾是什么意思,但我已经成年了,应该不需要什么照顾。”
张振宇愣了一下,难道他们之间没有说好?他把香烟掐掉,丢进回收盒,问道:“你父亲生前没有和你说过吗?如果他出事了,会有人来接你?”
“他是说过,但是可能那时我还小吧,现在我已经是高中生了,而且马上要期末考试。”神谷惠一副坚持己见的表情。
张振宇皱起了眉头,他原以为找到这个女孩子后,就能带看她回蓝宇星等看项柏宇来接走。没想到第一步就出了差错。
神谷惠见他没有说话,鞠了一个躬说道:“大叔,谢谢你来找我,也帮我谢谢那位项叔叔,谢谢他坚守承诺,但是我已经完全能自己一个人生活,而且也不愿意离开这里。”说着就要转身离开。
“喂。”张振宇叫住她:“你父亲是被人害死的,你项叔叔怕你也出意外,所以你最好还是跟我一起走吧。”
“我还在等警察的结果呢,现在可是法治社会。”神谷惠不为所动。
张振宇有点头疼,感觉自己被项柏宇那个家伙坑了。
神谷惠又是鞠了一躬,说了声:“再见了,大叔。”转身便走了。
张振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,拎着行李箱,跟在女孩身后,手里正在给项柏宇发消息:“这和你说的不一样啊?你没和这个神谷惠说好吗?她不愿意跟我走,说是能一个人生活。”
等跟到他来时的那个电车站,项柏宇的回信才来:“我也只和她父亲说好,怎么可能和她有联系呢。要不你劝劝她,不行的话你就先保护下她的安全,等我这边事了赶过去,就算你完成赏金任务了。”
张振宇看到这样的消息,有种被套牢的感觉,自己因为觉得很快能回去才租的飞船赶过来,现在飞船停在星港里,租金如流水一样每天花出去。
他站在站台上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,把自己感知能力放开,关注着站在站台另一端的神谷惠,先跟着到她的落脚地吧。
神谷惠也注意到了那个男人也来到了车站,不过见他并没有望向自己,以为只是顺路在悬浮电车快要到站的时候,站台上又来了几个人,完全隔绝了少女和男人之间的视线。
张振宇明显“看”到女孩终于放松下来。可以想见,对方一直都在对他抱有戒心,毕竟一个陌生男人突然来说带她离开,不管有没有过她父亲的暗示,都不会太信任吧。
悬浮电车缓慢的停靠在站台边,六节车厢的门同时打开,神谷惠在快要走上第一节车厢时候,人缝里瞄了一眼那个奇怪的男人,发现他正要走进最后一节车厢,她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。
对这个陌生的男人,她有种矛盾的心情,毕竟是自己父亲葬礼上唯一来吊的宾客,而且好象知道父亲的单位和他的工作。对父亲工作一无所知的她很想问问关于自已父亲的事情。
可是父亲惨死,她对身边所有人开始抱有戒心,神经一直绷的紧紧的。
找了一个空位坐下,把书包抱在自己的怀里,父亲的遗象就放在包里。此时她突然好象从几天的昏昏沉沉中清醒了一点,也反应过来自己真的成了孤儿,这个世界上自己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。
鼻头有点发酸,眼泪就要流下来,她紧紧的闭上眼睛,没有让一滴眼泪流出眼框。
她的高中在新江户都市圈的中心城区,是一所名校。而她的家则住在这个城建面积10
万平方公里巨型都市圈的最外围一个叫做入间市的小地方。
210多公里的路程,高速的悬浮电车也开了四十多分钟才到了学校所在的常盘台站。
她落车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最后一节车厢,并没看见那个男人的身影,也不知道是在前面就落车了,还是在车厢里准备继续坐下去。
她走上手扶电梯的时候,没有发现在电车关门的瞬间,那个男人跳出了车厢。
在车站旁边的无人超市买了一些蔬菜和牛肉,在之前和那个男人说出自己已经成人,能够自己照顾自己的时候,她才发现这两天自己竟然没吃什么东西,只是喝了点水。
象是要证明自己确实能够一个人很好的生活,她准备弄一顿比较丰盛的午餐。
她并不缺钱,不仅有父亲的不少积蓄,昨天她自己的帐上竟然到帐了三千多万的星币,一开始以为银行出错了,可是看到备注里写着她的名字,并写着“单位抚恤金”几个字。她知道这个应该就是给自己的。
这也让从来没有关心过父亲工作的她,突然很想知道父亲到底在什么单位工作,为什么会给这么多的抚恤金。
可是在这之前,她必须先把后面一直跟着自己的两个年轻男人解决了。
这两人从车站就开始跟着自己,之后跟进了超市,现在还一直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。
这条路现在很幽静,没什么人,可是监控设备倒是很多,她便转进一条偏僻的小巷。
身后那两个年轻人见状,连忙跟了进去,却见女孩拎着袋子,平静地看着他们。
在两人愣神的时候,神谷惠开口说道:“你们这些小流氓,就知道跟着女孩子后面,是不是想到了偏僻的地方耍流氓啊?你们看这里偏僻不偏僻?”
两个人年轻男人,闻言反应过来,笑嘻嘻的往近前走去:“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大方的女孩子”
那人还没有说完,就见神谷惠连跨两步,一个飞踢直取他下巴。男人吓了一跳,连忙侧身躲闪,可女孩顺势转身,另一只脚端在他肚子上,把人端得连连后退,一屁股坐在地上。
另一人骂了句“找死”,挥拳打来。神谷惠不慌不忙地转身避开,跳起一个飞踢。那人矮身躲过,还没站直,女孩落地时一个交换踢腿,右脚尖精准地踢中他下巴。男人晃了晃脑袋,扑倒在地晕了过去。
第一个被端倒那人,见此爬起身子就向巷口跑去。
神谷惠没有追上去,而是拍了拍手,自言自语的说道:“也不打听打听,我神谷可是英德高中空手道部的部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