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7章 两条路!(1 / 1)

无垠碧波之上,风潇雨晦、浊浪排空。

在年轻男儿横贯天穹后,数百艘渡船几乎同时陷入死寂,天地间都仿佛只剩那一袭黑袍。

远处那一尾高高翘起的小乌篷船上,青裙小少妇哎哟一声,轻轻捏起被潮水打湿的裙角,本想跟好闺闺吐槽男人两句,却发现她根本没反应,只是眼神定定的望着远方。

穆念婵循着她的视线,发现看的果然是无敌的小贼大人,顿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儿,却也没多说什么,只是跟她一起欣赏起了自家男人的英姿:

“这个小贼,钰虎和太后出门前都特地跟他说了要低调,整这么大声势吓唬谁呢?”

东方鸾摇了摇头:

“白圣已经仙逝,朝廷要想维稳,最好的方式就是有位新的神仙跳出来亮亮拳头。”

“哼,他就是想出风头,脸上戴的还是你的面具呢,这个色胚!“

东方鸾遥遥望着男人脸上的凤纹鬼面,摸了摸空荡荡的腰间,唇角逐渐勾起一抹莫名的弧度。

陈义胜一伙人也叫这惊天彻地的动静惊了下,但暂时也顾不上震惊,很快就配合着孙姓老仆将落水的夜大侠重新捞了起来。

做完这一切后,三位年轻人才一齐看向了那道屹立高台的身影,神情甚至已经不能用惊骇来形容了,更多的是恐惧!

他们方才才觉着欧阳天君神威如狱、天底下恐怕都没有比他更霸道的人了。

可下一秒,这尊刀魁便被人随手拍落湖底,瞧上去甚至不比拍飞一只楼蚁困难多少。

如果说欧阳赤是天君下凡,那此时站在高台上的人影又该是什么?

天上真正的神仙、还是地府的冥君?

下一瞬间,随着那仙佛般的人影投下视线,小乌篷船上的众人几乎同时颤了下。

就连那孙姓老仆都是一个激灵,两位出身名门的女子就更不堪了,一屁股跌坐下来,甚至有位没憋住、哆嗦着丢了个大人。

只有被打捞上来的夜潜渊看上去最镇定,但从他微微颤斗的嘴唇也能看出其心底的不平静。

孙姓老仆眼力毒辣,这会才发现高台上的那位神仙有些眼熟,偏头又看见夜潜渊复杂至极的眼神,心底很快生出了一个荒唐至极的念头,急声道:

“夜潜渊,你别说这位就是——”

夜潜渊的脸色也是青一阵绿一阵的:

“夜某人也不知道啊,上次见,这分明还是呐!”

数万人注视的高台上,那道鬼面人影在将欧阳老儿拍落水底后就没有更多的动作了,只是状若无意的往侧面看了一眼,随后就不急不缓的走向了石台中心的刀冢。

无数江湖客的视线定格在他身上,跟随他一步步前进,直到他跃上石碑,姿态随意的拿起一把断刃,都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。

这时,被轰落湖底的欧阳赤也终于爬回高台,一对虎目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剑雨华,声音惊疑不定:

“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?”

剑雨华缓缓转身,语气温和:

“明教护法,白起灵。”

“白某初出茅庐,神圣谈不上,只是要委屈欧阳前辈当块踏脚了。”

在无数江湖客的注视下,那自称明教护法的年轻男儿缓缓转过身来。

只一刀,便截断了万丈碧波。

剑雨华此番下江州目的其实有二。

一是要协助夜王殿下收拢江州的二十万水师、二便是要踩着刀魁欧阳赤上台,给天底下蠢蠢欲动的魑魅魍魉们一记沉重警钟。

第二个目的不必多说,以剑雨华如今的境界,在江湖上形象一点形容就是拳打南山敬老院、脚踢北海幼儿园,欧阳赤只要敢冒头,就逃不了被殴打的命运。

第一个目的就有些麻烦了。

剑雨华是武力通仙,却不是真正的神仙,更不可能凭借一双肉眼辨别忠奸。

这二十万水师在宁安公陈清泉手中究竟烂到了什么地步,是只需要剜掉几块顽疾,还是要从上到下的大换血,并不是简单杀几个人就能解决的。

这与官场学问相近,有的官明面上是贪官、是害群之马,但更是不可或缺的能臣。

若是在朝堂上乱杀一通,短时间内气象可能焕然一新,但新上任者不见得就能做得更好,人心也会因为屠刀无故挥下而动摇。

就象一团纠缠不清的毛线团,一刀剪开固然爽利,但损失却难以估量,而抽丝剥茧虽然麻烦,却能最大限度的保存利益。

当然,剑雨华本身是不大喜欢做这种精细活的,特别是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。

因此他对自己的定位也相当清淅,此行就是来给夜王殿下充当镇场子的核武器的,顺便还能带着媳妇游山玩水。

江州这次带了女侠姐姐,那接下来去天南就该带幽妃娘娘和清如了,不过姑姑和穆女侠可能都不会乐意,闹到最后别是拖家带口的走江湖。

剑雨华摇摇头,在陪着媳妇审问完龙云谷那几个水师大教头后,又陪着她逛起了附近无人的泽岛:

“这几位大教头武职虽然不高,但在军中影响力不小,不少中低层的校官甚至都受过他们的恩惠,没想到居然是一问三不知。”

穆念婵此时已经换了一袭白裙儿,满头青丝以玉步摇挽作飞仙髻,虽然脸儿冷艳象是不染人间烟火的山上侠女,但鼓鼓囊囊的胸脯和腰身下丰腴的大满月还是出卖了她,让这位明教圣姑在清冷之馀更多了几分色气。

但冷艳女侠虽然身段下作,面上却很能端架子,不仅是清冷绝伦,听见男人的声音更是拿出了教训小孩儿的长辈气度:

“什么叫问三不知?是你这贼自己笨蛋才对。”

?!

剑雨华看着穆女侠那一脸看小笨蛋的神情,眼神儿都有些茫然了:

“穆侠有何见?”

穆念婵听到这,桃花眼眸白眼儿更甚:

“你难道不知道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?”

“这几个大教头都是江湖出身,能凭借一身业艺成为水师大教头,心思不可谓不活络,这样的人物,不说知晓多少隐秘,起码不可能象刚才那样一问三不知,跟裴大奶一样傻白甜。“

“——”

剑雨华还以为媳妇能说出什么高见呢,没想到扯了半天还是废话文学,还借机拉踩了自家姑姑一手。

几个大教头有所隐瞒这谁不知道?

问题是怎么才能让人心甘情愿的把知道的吐露出来。

龙云谷是正儿八经的江湖门派,几位大教头更是官身,总不能一上来就把刀架人脖子上逼问。

这就不是办案了,而是屈打成招。

当然,若事不可为,偶尔用点非常规手段也是无可厚非的。

但当下显然没到那地步。

穆念婵不用想就知道自家小贼在想什么,直接白眼儿道:

“你忘了本圣姑是什么身份了?”

剑雨华试探道:

剑雨华一句话还没说完,就被羞恼的圣姑大人狠拧了把,当即卖起了惨。

但穆念婵显然知道自家小贼皮糙肉厚的程度,不仅不上当,甚至还柳眉倒竖的抽出了腰间剑鞘:

“你这无耻小贼——你别躲!”

“唉唉,我真知错了,侠姐姐给我留点颜嘛。”

“啐,谁是你的女侠姐姐?说好了在外面都听本圣姑的,现在又不听话了是吧?”

穆念婵试探性的吓唬了两下,见自家小贼真不反抗,顿时气焰大涨,教训小孩儿般在他屁股上抽了一下,又道:

“把手伸出来,听到没有,不然本圣姑还照你屁股上打!”

剑雨华见自家女侠姐姐脸儿冷艳、神情认真的模样,眼神可谓相当无奈。

但他这次出门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为了陪媳妇,也乐意哄两下让媳妇高兴高兴,因此还是乖乖伸出了手掌。

穆念婵拿剑鞘当戒尺,在小华同学手心啪啪就是几下,虽然知道男人压根不痛不痒、就是为了哄她开心而已,可心里还是挺兴奋,这下才知道裴大奶为什么那么喜欢摆长辈姿态教训小孩儿了。

做完这一切后,穆念婵才重新楼住男人的骼膊,又在他手心吹了吹,眼神甚至都更宠溺了几分,哄道:

“你今天不听话三娘才教训你,你以后要是都乖乖听话,三娘不仅不会拾摄你,还会给你奖励。“

剑雨华看着拾掇人好象拾掇上瘾了的女侠姐姐,眼神颇有些无辜,但嘴上还是道:

“穆侠叫我往东,我什么时候往西过?”

“那我叫你收拾裴奶你怎么不听话?”

“唉,这怎么能混为一谈——”

穆念婵哼了一声,但也没多说什么,只是又哄了一句:

剑雨华眨了眨眼眸,想想还是喊了一声:

“三娘?”

穆念婵心里高兴,踮起脚尖儿,吧唧一声就在男人脸上奖励般的亲了口,甚至将他的骼膊都往里面挤了挤。

剑雨华感觉自家女侠姐姐好象有些母性泛滥了,但媳妇拿相公当小孩儿哄的案例其实挺普遍,自家姑姑其实也有点这样的意味,尤其是拿小华牌嘬嘬乐哄他的时候。

剑雨华见媳妇高兴,眨了眨眼眸,试探性问了一句。

穆念婵虽然心情不错,但终究没有被欺负小孩儿的快乐冲昏头脑,听到男人得寸进尺的请求后直接白了他一眼,羞恼道:

“小贼你有毛病是吧,那里有什么好看的?”

“姑姑都愿意给我看的。”

“三是裴大奶不要脸,你——唉,只此一次,我对你这小贼这么好,你可得——”

“——”

江南水乡的风韵属实赏心悦目,爱美又爱玩的穆女侠甚至还给小华同学秀了一手神女下凡凌波虚度。

水天一色的广阔湖面上,一袭青击自远方袅袅而来,伴随着微微荡开的涟,场面属实有些唯美。

两人一直到晚霞残照之时才回到酒肆客栈,穆女侠所仞的乖乖撬开三几位大开头嘴巴的方法其实就是蛊虫,实在很有魔刀妖女的风范。

但这方法看似可行,实则是一个天大的把柄。

太后在接管了上人府馀部后,其实就掌握了这种邪物的用途,更不用仞幽妃娘娘手中同样有部分巫刀传承了。

朝廷若真想用亍道和屈打成招的方式肃清江州,有无数种办法,但正统行事,不仞要有多堂而皇之,起码不能留下太大的把柄。

不然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,天下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江州,一旦坏了规矩,最大的受益者绝不会是朝廷。

史书上三些过眼云烟一般的王朝,都是血淋淋的前丕之鉴。

剑雨华虽然两世为人,但在政事方面依旧只有纸上谈兵的份儿,不说与太后比,就是比夜王殿下都远远不如。

人贵有自知之明,洗然这两位选择了堂而皇之的处理方式,而不是蛊虫这种亍道,剑雨华便也不会多嘴,最多跟着夜王殿下多看多学。

穆念婵在听过男人的一番解释后,很快也意识到了其中弊端和自身眼界的局限性。

治一国非治一州、更非治一城,朝廷最先要考虑的,永远都是稳定和民心。

因此即便是一些在时人眼中非常愚蠢,甚至能招至大儒抨锯痛销的政令,其实都有其出现的必要性。

但这世上绝大多数人甚至连这些大儒都不如,一旦被煽动,便是一场祸级中原九州的灾难。

剑雨华再强,也不可能恒光江州的二十万水师,莫仞二十万了,他只要敢当这个屠夫,哪怕只是恒掉万人,都可能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酿成大祸。

前朝末年武圣人白泰的失败月经为后世所有圣者敲响了警钟,神通也难敌天数。

而如今的大,也如三百年前的暴夏般,成了一间看似恢弘,却四面漏风的宫殿。

摆在剑雨华和夜绛珠面前的其实只有两条路。

一是象现在这般,当一个勤勤恳恳的缝补匠,看看有没有机会将这座宫殿修葺完好。

第二,便是亲手敲碎它,在废墟之上重建大厦。

但这个过程注定酷烈残忍,会死很多原本不该死的人。

前朝末年到大飘成立的元年,天下仅登记在册的人口,就少了半数还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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