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语气不重,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,那双眼里的执拗已经疯魔。
让司机不敢再怀疑,他深知秦宇的雷霆手段,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。
万一真怠慢了这位大人物的女人,自己可没好果子吃。
“姑娘,你坐稳了。”司机连忙打开车门,小心翼翼地扶了她一把。
见她坐稳后,立刻踩下油门,车子朝着铜锣湾山顶的方向疾驰而去。
方白靠在副驾驶座上,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,伤口的疼痛越来越清晰。
头晕目眩的感觉阵阵袭来,她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。
眼泪又忍不住涌了上来,秦宇我来了,你是要我的尸体,还是要我的人呢。
你的傻白很期待你的选择,她抬手抹掉眼泪,指尖的血蹭在脸颊上。
留下一道暗红的痕迹,不管你有什么苦衷,这一次我都要得到我想要的答案。
铜锣湾山顶别墅的轮廓越来越近,方白深吸一口气。
看见那套熟悉的别墅,她的心情好了不少。
别墅深处那间特意按照方白喜好,布置的粉嫩房间里。
暖黄的灯光也驱不散满室的沉郁,秦宇坐在粉色丝绒老板椅上。
看着电脑里的白枭传给她的文件,眼底却没有半分焦点。
连续多日的高压运转加上昨天的献血。
让他眼下凝着浓重的疲倦,头上也开始长出了白头发。
衬得那张素来冷冽的脸,看起来苍老了不少。
“宇哥哥,北国据点清扫已近尾声,三家狗急跳墙,正在联合狄青密谋叛变,妄图夺权。”
计划推进顺利,本该是值得松口气的时刻,秦宇却只觉得胸口堵得发闷。
没有半分快感。他像一台精准运转却没了灵魂的机器。
那颗曾为方白热烈跳动的心,如今冷得像块浸在冰水里的铁。
只剩机械的搏动,好像一旦停下工作之后,便会彻底死机。
“嗯,知道了。”
他指尖敲击屏幕,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,随手将手机扔在桌上。
揉了揉发昏的太阳穴,连日的算计与提防,早已耗尽了他所有精力。
他想靠着椅背,短暂地眯上一眼。
就在意识即将沉下去的瞬间,房门被轻轻敲响。
赵林的声音带着几分迟疑:“老大,嫂子来了,说一定要见你。”
“嫂子。”这两个字像两道惊雷。
瞬间劈开了秦宇的疲惫,他猛地坐直身体,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慌乱。
她不是该在医院好好养病嘛,是谁敢私自带她来这里?
“没人带。”赵林连忙补充,声音压低了些。
“嫂子是自己坐出租车来的,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,脸色看着不太好。”
“手背上好像还有血液干透的痕迹。”
秦宇的心猛地一揪,像是秋天被迫离开大树的落叶,疼得他呼吸一滞。
他几乎是本能地起身,长腿迈开就要往楼下冲,他想见她。
想把她搂进怀里,可脚步刚到门口他却硬生生停住,像是被钉在了原地。
下去了又能怎么样,他能对她说什么,能把她留下吗?
方白向往自由,她不愿意被他困在这方寸之地,做一只失去羽翼的金丝雀。
可他他如今腹背受敌,那些大族虎视眈眈,只要他与她靠近分毫。
她就会成为对方最致命的软肋,他能时时刻刻提防,能确保她万无一失吗?
秦宇闭上眼脑海里,闪过无数种她被报复的可能,她受伤害。
她为他陷入险境,每一种都让他心惊肉跳,他不敢赌。
哪怕胜算有百分之九十,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风险。
他也绝不敢拿方白的安危去赌,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不是吗?
自己的母亲不就是被自己亲手,送上绝路的嘛,是自己的自大害死母亲。
“赵林。”他转过身背对着房门,声音沙哑得厉害。
带着一种近乎颤抖的克制,“送她回医院,告诉她我最近很忙,让她……”
让她乖一点,让她不要来打扰自己,还是让她留在方家等自己。
秦宇的话卡在喉咙里,再也说不下去。
他轻笑出声,笑声里满是自嘲与悲凉。
在房间里格外刺耳,秦宇啊秦宇,你有什么资格要求她,你有什么资格命令她?
你早就不是她嘴里那个,可以依赖的老公了,你亲手推开了她。
亲手斩断了彼此的牵连,如今又凭什么干涉她的自由?
他缓缓靠回冰冷的墙壁,指尖插进浓密的黑发里,用力抓了抓。
白发在灯光下愈发明显,眼底的慌乱与挣扎,最终都沉淀成一片死寂的荒芜。
他输了,输得一败涂地。
不是输给那些虎视眈眈的对手,而是输给了哪个自己最在乎的女孩。
人只要动情,方知自己几斤几两,他秦宇也不例外。
“让她……好好养伤。”
良久,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抽泣。
“告诉她,等我处理完所有事,会去找她的。”这话一出口。
秦宇就沉默了,她还会信自己吗?
楼下的风带着点冬日的凉意,赵林把秦宇的话小心翼翼转达给方白时。
方白的回答像淬了冰的针,一下扎得他心口发紧,倒吸一口凉气。
“麻烦赵副官回去问问他,问问那个左右摇摆,把感情当儿戏的男人。”
女孩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令军人都恐惧的威胁,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的。
“他到底喜欢头破血流珍藏品,还是喜欢摔得粉身碎骨坠楼身亡的珍藏品?”
“嫂子。”赵林慌忙打断她,语气里满是焦灼。
“老大他这么做真的有苦衷,离开你这些日子,他比谁都痛苦。”
“痛苦。”
方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积攒了许久的情绪轰然爆发。
眼泪瞬间砸落,声音嘶哑地嘶吼:“痛苦的就只有他一个人吗?”
我在他眼里到底算什么,是他随手就能摸两把,腻了就丢在角落的宠物吗?”
她胸口剧烈起伏,哭声里裹着撕心裂肺的委屈:“想起来了就逗两句。”
忘了就扔一边,看都懒得看一眼。
在你们眼里,是不是只有他的痛苦才配叫痛苦?
是不是只有他疼了才能喊出来,只有他熬不住了。
就能随便结束这场,让我生不如死的闹剧?
“你们都已他为中心,可我呢,我算什么?”
方白拔高了音量,声音里满是绝望的质问:“就算养只宠物,他也得按时投喂。”
偶尔瞧一眼吧,我跟着他那么久,就只配得到弃如敝履的结局嘛?”
赵林被她吼得哑口无言,张了张嘴,却找不到半个能安慰的字。
那些苦衷,在女孩撕心裂肺的控诉面前,显得那么苍白无力。
方白深吸一口气眼泪还在掉,眼神却恢复了平日倔强的样子。
带着玉石俱焚的狠劲:“你把我的话原封不动带给他。”
“我方白的身体里,不需要一个负心汉的血液。”
“他的血,也不该流在一个他不爱的女人身上。”
方白一字一顿,每个字都像是在对秦宇宣誓。
“要我,还是要我的尸体,二选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