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
噗呲！
玻璃杯内发出一声轻响，
原本即将变色的药液瞬间失去平衡，颜色化为浊黑，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焦糊味。
“还是失败了……”
路恩摇摇头，脸上略带失望。
他熟练地将炼废的材料残渣清理干净。
心中清楚，
刚才，若不是自己手疾眼快，及时切断了魔力输出。
恐怕就不只是药材变成废渣那么简单，而是会产生小范围的魔力爆炸了。
……
第二天，
例行巡逻时，
路恩显得有些心不在焉，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思索。
“卡修先生……”
他最终还是开口求助。
“你看起来遇到了些麻烦，”卡修瞥了路恩一眼，语气肯定。
“是的，在药剂学方面，遇到了一些瓶颈……”
路恩坦言，“感觉总是差那么一点，”
卡修点点头，对此仿佛毫不意外。
他沉吟片刻，问道：“是不是在魔药剂量方面有些疑问？”
“对，”
路恩描述着自己的感受，“感觉按照配方上的剂量处理，最后关头总是差一丝协调。”
卡修停下脚步，看向路恩，问出了一个发人深省的问题：
“路恩……”
“你觉得，配方上记载的剂量，就一定是绝对准确的吗？”
“啊？你的意思是，配方有问题？”
路恩眉头一挑，有些惊讶，
【心灵树液】配方来自霍兰丝夫人，一位正式巫师，不至于无聊到戏耍自己这个初等学徒吧？
“不不不……我可没这样说过，配方没问题……有问题的，是魔药本身。”
卡修连忙摇摇头，继续解释道：
“世界上，没有两株完全相同的魔药。”
“受生长环境，采摘时机，保存方法等，有无数的影响因素……”
“它们内在蕴含的药力，自然会有极其细微的差别。”
卡修顿了顿，整理了一下思路，
“炼制药剂的过程，取用的，就是魔药中的药力……”
“在炼制普通药剂时，这种差别还可以忽略不计，”
“但在某些材料繁多的魔药配方中，哪怕只是一点点的细微差异，在最终融合阶段都会被无限放大，从而导致炼制失败……”
卡修目光深邃地看着路恩，
“所以……”
“一名优秀的药剂师，在面对这种情况时，不能完全拘泥于配方。”
“你需要运用你的感知，去了解你手中每一份魔药。”
“然后根据实际情况，在炼制过程中，进行一些微调。”
闻言，路恩好象抓到了一丝灵感，
“您的意思是，魔药材料只是表象，‘药力’才是药剂学的本质？”
路恩低声喃喃自语，眼睛渐渐亮了起来。
“药力……药力……对啊！”
卡修的指点，如同在他面前推开了一扇新的大门。
他之前一直严格遵循配方，却忽略了魔药本身的差别。
……
“路恩，你和我遇到的所有药剂学徒都不同……”
卡修见路恩在这么短时间内就理解了其中的关窍，眼中欣赏之色更浓。
“卡修先生……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……”路恩有些不解。
“绝大多数的药剂学徒，包括我在内，”
卡修收回目光，缓缓道，语气中有几分惆怅，
“往往都是空有理论知识，但真正的动手炼药经验却相对浅薄。”
“因为材料昂贵，容错率低。”
“但你不同……”
他仔细打量着路恩，语气中有几分羡慕，
“在处理魔药时，你的精神力平稳得不象话，魔力的输出，也总能保持在一种恰到好处的状态，几乎没有新手的毛躁和波动。”
“更让我惊讶的是，你的整个操作流程，给人一种……仿佛已经重复过成千上万次般的熟练。”
“你简直就是个天生的药剂师！”
闻言，路恩心中暗自腹诽，
‘确实算得上千锤百炼……’
想起自己在中世纪世界消耗的那些堆积如山的药材。
若是自己把数量说出来，估计能让卡修惊掉眼睛。
正是靠着另一个世界近乎无限供应的“练习资源”，他才能将基础操作磨练到了肌肉记忆般的程度。
……
返回的路上，
路恩在默默思考着【心灵树液】的配方细节，脑海中反复推敲着卡修关于“药力微调”的指导，试图将其融入炼制过程。
卡修则沉默地走在前头，拨开垂落的藤蔓。
“哒……哒……”
盘根错节的藤蔓间，两人一前一后，脚步声在寂静的林中显得格外清淅。
……
“我准备离开黑沼据点了……”
卡修突然开口，打破了沉默。
“离开？”
路恩从沉思中回过神，略显惊讶，“卡修先生……是要提前返回学院吗？”
卡修点点头，语气平静：“我来执行这次驻守任务，本就不是为了这点学分……”
路恩想到卡修药剂师的身份，不由得点点头。
确实，
以卡修的能力，在学院安稳炼制一个月药剂，挣上近百枚魔晶也并非难事，
看不上驻守任务这点辛苦且危险的奖励，也实属正常。
似乎看出了路恩的想法，卡修摇摇头，补充道：“有一部分私事需要处理。”
他没有细说，转而看向路恩：
“在离开之前，我会抽出些时间，为你整理一份《基础魔药性状与微调》，希望能对你通过霍兰丝夫人的考验有所帮助。”
路恩心中一动，这份礼物无疑非常珍贵。
“多谢您，卡修先生！”
……
就在这时，
——咻！
一道灰影猛地从旁侧的泥沼中弹射而出，直扑卡修后颈！
那是一条蓄势待发的泥沼蛇鱼，张开了布满细齿的嘴。
但还没等它再有其他动作，
一道无形的精神力将它架在空中，令它动弹不得。
两人早在刚才，就注意到了隐藏在暗处的它。
精神力复盖下，浅层泥沼几乎一览无馀。
只是两人心思都在谈话上，暂时没想管罢了。
……
“今天居然敢主动偷袭……”
卡修一边说，一边引动魔力。
一枚炽热的【元素爆弹】雏形瞬间凝聚，将泥沼蛇鱼轰杀。
嘭！
一声闷响，
那股凝实的能量精准地轰击在泥沼蛇鱼的头部，将其打得倒飞出去，重重砸在树干上，抽搐两下便不再动弹。
两人对视一眼，但随即目光都落在那条死去的蛇鱼身上。
魔兽袭击本身在黑沼很常见，所以两人都没有放在心上。
路恩走上前，检查了一下蛇鱼的尸体，除了被巫术击碎的头部，并无其他异常。
随后，两人便返回据点。
……
只是，
两人都没有立刻察觉到，
那条死去的泥沼蛇鱼，瞳孔逐渐涣散，深处，一丝极其微弱诡异光芒一闪而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