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言一出,周遭武僧手中齐眉棍一顿地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,气势更盛,目光如炬,紧紧锁定陆少渊二人。
陆无双气得小脸通红,忍不住反驳道:“你们胡说!公子爷杀那贾似道,是因为他贪墨军饷,欺压百姓!
你们不去怪那些蛀虫,反倒要来怪公子爷?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!”
“无双。”陆少渊淡淡开口,止住了她的话头。
他目光平静地看向天鸣禅师,对于天心禅师充满敌意的话语仿若未闻,只是问道:“如此说来,方丈是决意不肯行这个方便了?”
天鸣禅师双手合十,语气坚定:“阿弥陀佛,非是老衲不肯,实是寺规如山,国法如炉,不容僭越。
陆施主,请回吧。”
“国法?寺规?”陆少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,似嘲弄,似感慨:
“若国法能惩奸邪,何须陆某出手?若寺规能度众生,何以山下佃户衣不遮身,食不果腹?”
他目光扫过周遭严阵以待的武僧,以及那几位气息渊深的老僧,最后重新落回天鸣禅师身上,语气依旧平淡,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:
“我今日登山,是礼佛,亦是问僧。”
“问这满寺高僧,可能渡得了山下万顷良田里的苦难?
问这千年古刹,可能挡得住我这价值三百文的铁剑锋芒?”
“三百文?”天心禅师怒极反笑:“狂妄小辈,安敢如此辱我少林!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,何为佛门金刚之怒!结阵!”
他一声令下,周围武僧齐声怒吼,声震山林,棍影如林,瞬间结成密不透风的罗汉大阵,将陆少渊与陆无双团团围在中心。
天鸣禅师虽觉不妥,但见事已至此,也只能暗叹一声,与达摩院首座天镜禅师等人气机相连,准备随时出手。
面对这肃杀凝重的阵势,陆无双紧张得手心冒汗,紧紧靠着陆少渊。
陆少渊却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,示意她不必惊慌。
他目光平静地扫过怒目而视的天心禅师,神色淡泊的天鸣方丈,以及其他几位如临大敌的首座,缓缓开口,声音依旧平淡:
“既然诸位大师欲以武论道,陆某便……献丑了。”
话音未落,他伸手按在那柄价值三百文的铁剑剑柄之上。
下一刻——
时间,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握住,停止了流淌!
风停了,树静了,僧人们的怒吼、棍棒破空之声、甚至远处隐约的鸟鸣虫嘶,尽数消失。
整个世界化为一片绝对的、令人心悸的死寂。
色彩褪去,万物定格,如同一幅巨大而精致的灰白画卷。
天鸣禅师合十的双手凝固在半空,脸上带着未及收敛的凝重。
天心禅师怒目圆睁,嘴角的冷笑僵住,抬手欲攻的姿态如同雕塑。
天镜禅师微眯的双眼中,锐利的光芒仿佛被冻结。
周围那百馀武僧,或跃起,或挥棍,或呐喊,姿态各异,却无一例外地凝固在原地,连衣袂扬起的角度、额角滴落的汗珠都清淅可见,却无法动弹分毫。
唯有场中那袭青衫,是这绝对静止的时空中,唯一鲜活的存在,唯一的色彩。
他动了。
脚步轻抬,如同漫步在自家庭院,从容不迫地穿过凝固的棍影,越过如同泥塑木雕般的武僧。
凡是路过的,都踹了一脚。
他来到天鸣禅师面前,用剑,轻轻向前一点。
剑尖触及肌肤,刺破皮肉。
一点细小的红色印记,如同朱砂痣般,悄然浮现。
紧接着,他身形微晃,依次出现在天心禅师、天镜禅师以及其他几位首座面前。
动作如出一辙,用剑一刺。
每个人的眉心,都多了一点殷红。
做完这一切,他退回原位,缓缓收剑。
时间,恢复流动!
风继续吹,树影摇曳,武僧们的怒吼与棍棒破风声再次充斥耳膜,远处的鸟鸣虫嘶也重新变得清淅。
扑通扑通,身影掉了一地!
天鸣禅师只觉得眉心微微一凉,仿佛被冰片触碰,那抹温润,让他瞬间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。
他下意识地抬手抚摸眉心,指尖触到那一点血色微湿,整个人如遭雷击,僵在原地,脸上血色尽褪,只剩下无边的骇然与难以置信。
天心禅师怒吼的声音戛然而止,前冲的姿势一个跟跄,差点摔倒。
他同样感受到了眉心的异样,摸到那点红色时,他脸上的愤怒瞬间化为惊惧,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,张着嘴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,只有粗重的喘息。
天镜禅师等其他几位首座,反应亦是如出一辙,摸向眉心的手都在微微颤斗,
看向陆少渊的眼神,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。
而那些结阵的武僧,什么都不知道,就已经一个个横飞出去,一抬头,然后便看到诸位师门长辈全都僵在原地,面色骇然地摸着眉心,那里……多了一个清淅的红点!
发生了什么?
没人看清!
但所有人都明白,就在刚才那电光石火、甚至无法感知的瞬间,他们的方丈、各脉首座,
少林寺武功最高、地位最尊崇的几人,以及所有倒地的武僧,已全部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!
对方若心存杀意,此刻地上早已是尸横遍地!
这已非武功高低所能形容,这是鬼神手段!是超越了常理认知的境界!
罗汉大阵不攻自破,武僧们面面相觑,从地上爬起来,脸上写满了茫然与深入骨髓的寒意。
陆少渊缓缓将剑插入鞘中,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他看着面色惨白的天鸣禅师,再次问道:
“现在,陆某可能入藏经阁一观?”
备注:屠少林在三章后,有剧情,不要因为看了本章没杀人就走。